说着,迅速将她藏在袖中的手拽住了,一根毒针暴露在烛光之下。

  “松开!”

  楚晚宁蹙眉,用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。

  “就这点招数我都摸清楚了,还想杀我?”

  墨燃之笑着将那枚针夺过来,随手将它抛出去扎在房梁之上,楚晚宁气得咬牙切齿。

  “我如今身子大好,这一脚下去可不比从前!”

  说着,作势就要踢他的子孙根,眼神里满是警告,墨燃之挑眉,缓缓松开她的手。

  “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……”

  “我不想听你废话!”楚晚宁抬手止住他的话。

  扬了扬下巴指向桌子上的那包财物,冷冷道:“这些都归你!就当是为我那日在树林里的无礼……赔罪了!”

  墨燃之一愣,哭笑不得,这女人是在付嫖资么?

  这些东珠还是他南海之战的战利品,举国上下只此一份,总共二十一颗都送给她做了聘礼,她居然随手拿给其他男人?

  胸中莫名的怒气上涌,语气也冷了下来,“李鑫在我手上,你敢惹我,我就杀了他!”

  不经意间他竟吃了自己的醋,还不自知。

  楚晚宁眨了眨眼睛,瞬间反应过来,一定是之前偷听到岳氏提及了李鑫的名字,因为岳氏当时还不知道李鑫是许氏派来的,所以他误会了。

  她将笑意憋住,淡淡道:“杀吧!”

  墨燃之一震,“你怎么说得比杀鸡还轻松?”

  楚晚宁轻笑着摊了摊手:“反正已经是个只会呼吸的废人了,活着也是凑数的啊。”

  “是你把他毒成那样?”

  墨燃之这才反应过来,除了她还有谁能将一个人瞬息之间弄成废人?

  自己竟蠢到拿他命来要挟,当下面上有些挂不住了,还好今日没有带战鹰过来,不然又出洋相。

  “东西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,要有证据的!”

  楚晚宁冷笑了一声,起身揪住墨燃之的领口往外拽,“总之那个人与我无关,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,现在请你出去!”

  墨燃之顺势握住楚晚宁的手,展眉一笑:“那我就让他出现在你和摄政王的婚礼之上,看你怎么办!”

  “行行行!只要你有本事让他像个活人一样站起来!”楚晚宁蹙眉,不耐地白了他一眼,“可以走了吗?”

  除非有人用换血透析之法给他治疗,否则起码得当三年活死人,但是凭当下的医疗水平是不可能完成治疗的,所以……就算李鑫出现了,也如同一具死尸。

  想到这里,楚晚宁脑子里突然有一个诡异的画面:

  婚礼当天除了新郎像一具“死尸”,还多出一具……来闹事的“死尸”。

  不禁打了个冷颤,自顾自地摇了摇头,将墨燃之推了出去,锁上门。

  “这可是你说的,别后悔!”

  隔着门,墨燃之低声说着。

  “快滚!”

  楚晚宁随手拿起那包金锭子和东珠往外一丢,语气干净利落。

  半响,门外未见动静,楚晚宁这才安心地歇下。

  心道肯定是一包钱财起了作用,哪有不贪财的无赖?

  正出神,就听风熏慌乱地在门外惊呼:“姑娘!你怎么把金锭子和东珠都丢在门口啊”

  他居然不要钱?

  那他想怎样?自己一屁股烂事儿要处理,哪有空跟他牵扯啊?

 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传话:主君请二姑娘去膳厅共进早膳。

  谷府通常是在各自院中小厨房准备吃食,谷河愿意去哪个院子都可自便,楚晚宁猜想肯定是因为昨天闹了那么一场大戏,今天这顿早膳该是去收尾善后了。

  楚晚宁刚进门就看见谷河身旁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,一双狐狸眼与谷见雪生得一模一样,身上还披着灰色狐皮大氅像是刚刚出了远门,一看便知此人定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——谷见风。

  许氏大概是过了药劲,如今已经清醒过来,母女二人竟也若无其事的坐在谷河下首。

  她心中顿觉不妙,莫不是想母凭子贵,息事宁人?

  “来!风儿快见过你二姐姐!”

  许氏热络地拉着儿子站起身来,仿佛昨夜只是旧梦一场,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虚伪模样。

  “风儿见过二姐姐!”

  谷见风毕恭毕敬地起身作揖,笑着说道:“几日前收到家书说二姐姐婚事将近,风儿这几日风雨兼程赶了回来,今日一早方才抵京。”

  这孩子年龄虽小,眉眼间却藏着戒备和谨慎,与谷见雪的骄纵全然不同。

  “弟弟回来的真是时候啊!”楚晚宁定睛看了他一眼。

  转而轻笑着走到谷见雪的跟前站定,“昨夜爹爹说过还我娘正妻之位,这个位置也该让给我了。”

  昨夜才发生这样的事情,今天一大早他就赶上了这顿早膳,简直比21世纪的消防员还迅速,明显是早有预谋的,看准时机回来求情的。

  “你!”谷见雪气鼓鼓地起身就要反驳。

  谷见风连忙拉住她的手,抢白道:“二姐姐莫急,这嫡庶名位要过了官府文书才可作数的!”

  楚晚宁微微侧目看他,“我已经让下人一早带着所有证据到京兆尹府门口等着了,两个时辰之内,不见管家带着文书去衙门盖印,她就会去击鼓鸣冤将证据奉上,到时候可就不是让座位这么简单啦!”

  许氏心头一紧,忙朝着女儿使眼色,谷见雪这才敛住怒容,缓缓起身让座:“你可要坐稳了。”

  “来人!”楚晚宁看了眼座位,“换个干净的软垫!”

  闻言,许氏母女气得脸都绿了,却不敢吱声。

  楚晚宁缓缓落座,顷刻间堂内气氛变得很是诡异。

  一直不受宠的二姑娘竟然如此强势,不仅夺得嫡女之位,就连主君也得看她的眼色。

  丫鬟婆子们心里都清楚,谷府的风向变了。

  许氏却突然说道:“月儿,今日为娘带你去试一试喜服如何?”

  “您尚在禁足期间不方便出门,用完早膳就回后院拜佛吧!”楚晚宁冷冷看向许氏。

  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,扬声吩咐:“把许小娘面前的所有荤腥食物全部撤下去,今日起她要诚心礼佛食素忏悔。”

  知道她想岔开话题,可楚晚宁偏偏咬死了不买账!

  听到“许小娘”三个字,许氏不自在地看向谷河,有些没底气地质问:“你叫我什么?”

  “放肆!”

  谷河一拍桌子,震得下人瑟瑟发抖,进也不是退也不是,只能僵在那里。

  楚晚宁自然听出渣爹是在呵斥自己,但是她可不买账!

  “刁奴!还不赶紧撤下去!”她黑着脸将筷子砸在桌子上。

  又抬眸看向渣爹,语带警告:“昨夜主君下的命令,你们全当耳旁风,真以为公子回来了,主君就朝令夕改了吗?”

  谁都听得出来,楚晚宁这是在暗讽谷河,儿子一回来就想和稀泥了事。

  也是在警告许氏母女,别以为搬了救兵这事儿就能翻篇。

  谷河原本想震慑一下二女儿,如今却被她噎得无话可说,如果她真把事情捅到官府,自己还有脸在汴京混吗?

  反正大女儿眼下就要殉葬去了,冥妃的恩赐已经到了尽头,日后还得靠二女儿,倒不如顺水推舟给她一个嫡出身份,说不定还能给那位摄政王贵婿卖给好!

  他闷哼了一声,转而吩咐管家:“立马去官府拟文书盖官印,以岳氏为正妻,谷见风归到岳氏名下,许氏为妾。”

  闻言,许氏母女泄了气,相互对视了一眼,露出凶光。

  原以为把谷见风找回来求情,事情一定会有转机,谁知楚晚宁做得这么绝,真派人去公堂门外威胁。

  楚晚宁转眸看向谷见风,小小年纪还挺沉得住气,居然没有开口求情,看来这小子也是个狠角色。

  谁知她刚喝了口鱼羹,谷见风就突然冲着她开口:“我听说摄政王受了重伤,如今已是废人一个,二姐姐独自一人嫁入王府孤木难支,不如……让大姐姐过去陪你过渡几日,反正殉葬的日子在你大婚之后。”

  他能有那么好心?肯定又猫着坏心眼想自救呢!

  楚晚宁眼皮都不曾抬起,淡淡道:“食不言,寝不语!”

  风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:“姑娘!文书拿到了!文书拿到了!”

  楚晚宁眉目瞬间舒展,此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。

  许氏紧张地站起身来,慌乱地看了看谷河,见他面上毫无波澜,知道已经回天乏术。

  只能气呼呼地将气撒在下人身上,一碗粥直直砸在风熏脚边,“贱婢,这里是你叫嚣的地方吗?”

  楚晚宁招了招手,示意风熏将文书交到自己手上,这才转过头来,轻轻道:“这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,让小娘见笑了。”

  小娘二字她特地加重了音量,气得许氏脸都绿了,将一桌子杯碟碗筷全部扫到地上,冷哼了一声负气而走。

  “爹爹……莫要怪罪我娘!”谷见雪可怜兮兮地看向谷河,“看在女儿就要殉葬的份儿上!”

  谷河冷冷看向楚晚宁,“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了,证据可以交给为父保管了吧?毕竟你就要嫁作人妇,就算不得我谷家人了,谷家的事情你也管不着了。”

  “姑娘!”风熏低呼了一声,急急地说道:“方才婢子一高兴就忘了说了,人证物证我都交给章管家了,可是半路上冲出来一伙人,把他们掳走了!”

  谷河大骇:“什么?你真交给章管家了?敢撒谎我杀了你!”

  风熏吓得跪在了地上,诺诺答道:“不然他哪能把这文书交给婢子啊!”

  一直沉稳在旁的谷见风突然站起身来,扬声惊呼:“还不快派人去追!”

  谷河缓缓转眸看向楚晚宁,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,已经猜到这是她耍的心机,她要抓住这个把柄要挟许氏母女。

  “罢了!追不到了!”谷河长长地叹了口气,“风儿随我到书房来,我有事与你细说。”

  目送谷河父子离去,楚晚宁转身看向谷见雪。

  笑盈盈地说道:“还记得那日大姐姐说手中掌握了我娘投毒的证据,要我选择自己死或者是我娘死。现在我手中也掌握了你娘的罪证,姐姐你也看着选吧!”